第115章 没有电梯
韩力护紧赶几步,追了上来,问道:“以前你来过吗?”“没有,小时候,我总喜

跑到民人公园去玩。这个地方,我还从没有来过呢,你来过吗?”柳丝丝摇着头,顾盼着。
“我也没有。”韩力护说道“以前到过虹口体育场看过比赛,这个公园倒真没有来过。”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下午的时光里,不设防的公园里,人声喧嚷,由于是初来乍到,两个人都睁大眼睛,看什么都新鲜。前面围着一群人,杂沓的合唱声传出,一群人正在唱着《两个蝴蝶》。
柳丝丝走过去,好奇地往人

里观看,只见一个坐在残疾车上的中年人,按动着手风琴,车子后边,站着一群中年以上的男女,各人拿着一张手里的歌谱,引吭⾼歌,忘我而投⼊。
手风琴发出陈年累月的漏气的音乐声,摇摇

坠,却合辙上韵,仿佛是一支独木桥发出的气

吁吁的叹息,即使伴奏走调,但和唱的人们,已经自觉地调整了节奏,组成一支相辅相成,互助合作的合唱洪流。
柳丝丝看着投⼊的演唱的人们,被他们的那种发自內心的快乐所感染,好奇地在各个人的脸上扫来扫去,那位坐在残疾车上的中年人,重复地拉着歌曲中间的过门。
突然间,在所有的合唱队员没有跟上他的音乐的时候,一个咬字准确的男

的声音,从⾝后传来“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舂天不会有天黑,我和你


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
柳丝丝猛地掉过头去,不由笑逐颜开,只见韩力护伴和着音乐着,踏进了合唱圈中,他跟着音乐节奏非常密切而准确,就像掺乎着乐曲在跳舞,刚才合唱的时候,众人的声音都是呢喃而含混的,而韩力护却把每一个字节,表述得那样清楚,一时间,所有的业余合唱队员,都没有跟上来。
只是听任韩力护的声音,

绕着手风琴的乐声,亲密无间地共鸣着,那个拉手风琴的男人,微笑着向这个给大家一震的男孩以鼓励的目光,并且把手风琴的潜力,尽可能地发挥出来。
边上一位中年女

,把手里的歌词给了韩力护,韩力护接过,继续把歌曲唱完:“…我和你


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原唱者那特有的灌输在心灵中的沙哑与质朴,极其富有感染力,他刚唱完,合唱队的男女们,纷纷鼓掌鼓励,柳丝丝地鼓起掌来,韩力护放下那张歌谱,递还给那个中年女

,然后朝柳丝丝笑了笑,做了一个鬼脸,那个中年女

对着他说“这个小阿哥,唱的老好听,再来唱一首。”
“你在这里玩吧,我到那边去逛一逛。”柳丝丝对他说道。“不,不,等一歇歇我再来。”韩力护离开了合唱的人群,追着柳丝丝,向公园深处走去,公园中间的一个较为开阔的广场上,三三两两地围着一圈又一个圈的人群。
由于间隔着距离,所以卡拉OK声也互不⼲扰,各得其乐,在一个摊点上,一个六十多岁的胖男人,穿着背心,下面套着短

,脚上趿拉着拖鞋,正在那里和一个女人唱《纤夫的爱》。
柳丝丝与韩力护在边上看了好一会,知道大家都喊他叫“大老⻩”面前的座椅一元钱一座(补叙一下,本故事的发生时候正是初夏时分,两个月后的八月份,这个大老⻩突然去世,曾经

悉鲁迅公园里的人们,应该知道这一个重大变故,此处稍作说明),柳丝丝问韩力护要不要再唱了,韩力护摇了头摇,两个人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韩力护说:“我们去看看鲁迅墓吧,走吗?”“好的。”柳丝丝温顺地应道。***擦着鲁迅公园的湖,柳丝丝与韩力护两个人来到了鲁迅墓下。拥塞的浓

,遮住了隐约的碑体。墓前的鲁迅座像安详而沉默,像对这个城市怀着永远不満⾜的抨击。
任何把鲁迅显影化的努力,只会使他与这个城市更加的不谐调,他在文字中的不姑息,不妥协,不原谅的情怀,是永远不会被海上这个

浮的城市所理解的。
他落脚于这个城市的一角,像是一个误会,就像五卅纪念碑立⾜于民人广场一样,也许有一天,这些碑座会被这个城市的绵软与靡浮驱逐出城市的版图。
他不是一个明星,却以明星的姿态,被安放在城市的一隅,他与这个城市没有关系,他的文化,思想乃至深刻,都是这个城市所不需要的。
鲁迅在海上没有传人,所以,他在这个城市里的塑像注定是以一种孤独的外乡人的方式立⾜在这里,就像一个打工者不慎跌落到海上的红尘中,就像南京路上的顾正红喋⾎的地方,只配映照着霓虹灯没有⾎⾊的惨⽩的⾎。
踏上台级,走近去,拂开像额发一样下垂着的银杏树的遮挡,⽑泽东书写的“鲁迅先生之墓”几个金⾊的大字闪耀在碑座上,静静地浴沐着树

的

影里,似乎苦苦昑味着一个人与另一个惺惺相惜的友情。
两边的走廊里爬満了长舂藤,辉映着绿⾊的光照,像一座绿⾊的山洞。“走,到那边歇一歇去。”韩力护说道。柳丝丝站在墓前,似乎在⼊神地望着那单调而简单的碑面。
也许另外一个女孩在这样的时刻会有一种矫

造作的拿腔作调,但在韩力护眼中看到的这个女孩,却似乎真的沉⼊到漫漫的历史深处。
一种与环境的亲和而又抗拒的力量,总是非常奇怪地出现在柳丝丝的⾝上。因为出于这样的缘故,韩力护忍不住偷偷地打量着她,等待着她从沉醉中复苏过来。
“好吧,走啊。”柳丝丝转过⾝,追随着韩力护刚刚启动的步伐,向西侧面走去。两个人都被浓

浸泡得绿沉沉的,微弱的植物的颜容,涂抹在两个人的脸上。
⽔泥座凳斑驳着一团团遮遮掩掩的红⾊,像是历经岁月的打磨,呈现出一种风烛残年的老态龙钟。两个人坐下,隔着一段距离。“你喜不喜

这样的环境?”韩力护问道。“一般化。”柳丝丝说道“你呢?”
“差不多。”柳丝丝有些古怪地看了一下韩力护。韩力护见柳丝丝没有吱声,便又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特别的安静?”“一般化吧。”柳丝丝脫口说道。
“你喜

这样的安静啊?”“差不多吧。”韩力护用明显的怪腔怪调的口气说道。“你?你的口头禅?”柳丝丝讥讽的眼神看着他。“怎么了?我说的很奇怪吗?”韩力护不解地望着她。
“一般化吧。”柳丝丝抑制住自己声音中的情绪“我想起一个故事。”“什么故事?”“一般化与差不多的故事。”
“这么巧啊…就是说的我们俩?”韩力护惊讶地问道。“不是,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什么啊…你快说啊。”
“从前有一个小朋友,说什么都说一般化,所以大家都叫他一般化,还有一个小朋友,因为老说差不多,大家都叫他差不多。差不多后来造了一座大楼,他马马虎虎,造好了,却没有电梯,反正他做什么都是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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